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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為一師之長的他,未經審判就被槍決,導致麾下四個團長集體辭職

2016/08/27 來源:章雪峯

19411022日,7458師少將師長廖齡奇被槍決,罪名是在抗日戰場上臨陣脫逃

蔣介石如此處理一位出身黃埔的嫡系部隊將領,嚴厲程度前所未有。而抗戰期間,被蔣介石直接下令槍決的國民黨將領,只有兩位。廖齡奇很榮幸地首開先河。

消息傳出,全國震動,全軍震動。

更讓人震動的是,廖齡奇被處決後,居然導致他麾下四位團長蔡仁傑、鄧竹修、何瀾、王伯雄集體辭職,以示抗議。

因為,此處的確有冤情。

廖齡奇打鬼子是一把好手

廖齡奇,1904年出生,湖南祁陽人。1925年進入黃埔軍校第四期政治科學習。

廖齡奇的成名戰,是1926年北伐期間的汀泗橋之戰。此戰中,他不僅表現勇猛,而且受傷導致右臂終生殘疾。一戰成名之後,他進入第588364旅,先後擔任營長、團長、旅長,經歷了淞滬會戰、南京保衛戰血與火的洗禮。

從南京保衛戰僥倖活下來的廖齡奇,以旅長之身,接受此前受命創建第74軍的老首長、原88師師長俞濟時的召喚,赴74軍第58師擔任副師長,不久升任師長。

從這個選擇就可以看出,廖齡奇是個重感情的人。因為在俞濟時受命創建第74軍時,這個軍還未經戰場,還沒闖出後來的鼎鼎大名。廖齡奇能夠從88師這樣的嫡系中央軍、精銳德械師屈就當時還寂寂無聞的74軍,只能說是出於感情因素。

不僅74軍剛組建,就是他所任職的第58師,在國軍序列中也是平凡出身。58師最早是北洋軍隊中直魯軍的老底子,本本色色的雜牌軍。直到1935年俞濟時接任師長時,才被抹上中央軍的色彩。而俞濟時接任以後,不斷召喚和調入廖齡奇等黃埔軍官,一方面固然是提高該師戰鬥力,另一方面也有讓58師嫡系血統更純的考慮。

俞濟時視58師為自己的起家部隊。所以,他利用曾任蔣介石侍從室主任的便利和人緣,一番整編之後,把個出身雜牌臨時加入嫡系的58師,打扮得兵強馬壯:下轄2個旅、4個團,並配屬炮兵、工兵、輜重兵各1個營,全師總人數達10923人。在武器裝備方面,共有重機槍54挺,輕機槍274挺,擲彈筒243個,山炮、野炮、榴彈炮16門,迫擊炮、平射炮30門。

58師這樣的兵員和裝備,在當時全國的202個步兵師中,屈指可數。

此時,廖齡奇的副師長後來也很有名,張靈甫。

19396月,廖齡奇的老首長俞濟時升任要職,其遺下的74軍軍長由51師師長王耀武升任,57師在此時也編入74軍作戰序列,從此讓日軍望而生畏的「三五部隊」正式成型:51師,師長李天霞;57師,師長余程萬;58師,師長廖齡奇。

當時,廖齡奇並沒有意識到,這樣的人事更迭,竟然會對自己產生致命的影響。

廖齡奇對王耀武越來越不滿

在新任軍長王耀武的指揮下,廖齡奇率58師先後參加了19399月的第一次長沙會戰,19413月的上高會戰。廖齡奇和58師表現雖不算優秀,但也絕對是良好。

在這個過程中,慢慢地,廖齡奇也品出味兒來了:俞濟時當軍長時,打仗是51師靠前,58師殿後;王耀武當軍長時,打仗則變成了58師靠前,51師殿後。

本來大家同屬一個軍,都是兄弟部隊,打起仗來誰先誰後,都一樣。但是,一直是我先你後,時間長了,就有問題了。

雖說,手心手背都是肉,但手背的肉就是沒有手心的肉厚不是?廖齡奇就是個泥人兒,也有個土性兒啊。

本來,廖齡奇為人一直狂傲自負,對於只讀過幾年私塾、只高出自己一期的王耀武,能夠快速擢升,那是相當地不服氣。

所以,王耀武一碗水不端平,在排兵布陣上的那點兒小意思一露出來,廖齡奇對他的不滿,就開始日漸積累起來,並在19419月的第二次長沙會戰集中爆發出來。

第二次長沙會戰一開始,身為戰區最高長官的薛岳,本沒有打算讓74軍參戰。但開戰不久,他就發現敵人來勢洶洶,光靠前線那些部隊,頂不住。於是在1941918日急電王耀武,限令該軍於23日之前,由贛北趕赴湘北參戰。

王耀武接到電報就傻了眼,上陣打鬼子沒問題,但哥們兒你倒是早點兒說啊。現在51師在新余、57師在上高、58師在分宜,集結起來要時間吧?再說這是打仗,又不是出去旅遊,得有時間準備給養吧?

軍令如山倒,薛岳可不管那些。王耀武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,雖然很忙亂,但仍然率領全軍於921日從贛北出發了。

作戰序列嘛,還是老規矩:57師、58師居前,51師靠後並作為軍預備隊。

對於軍長的這種安排,51師師長李天霞心知肚明。他知道,自己的首要任務是保證軍長的起家部隊不能打光了,其次才是放幾槍,打打鬼子,跟另外兩個師一起沾沾光,立點戰功。

李天霞想得倒美。你一個師長,你是可以指揮自己的軍長,但你還可以指揮鬼子的師團長?

他不知道,就在57師和58師在前面和豐島房太郎的第3師團打得難解難分時,神田正種的第6師團,已盯上了他的51師,正向他的陣地李家港、楓漿橋掩了上來。

927日,神田正種集中第6師團的兩個聯隊步兵和一個山炮聯隊,突然向李天霞的51師發動猛攻。作為日軍侵華師團戰鬥力排名數一數二的第6師團,當然不是吹的,一出手就打得李天霞手忙腳亂,到處冒煙。

打光還是撤退?李天霞未經請示,作了一個艱難的決定:撤退!

51師上面有人,而且,還挺硬。怕什麼?

李天霞未經請示,當然也未經通報的艱難決定,直接害苦了兩個人:一個是他那位挺硬的後台,軍長王耀武;一個是他的同僚,廖齡奇。

王耀武不知道啊,李天霞哥們兒擅自撤退是好意,是為了保全51師。可問題是,你撤倒是打個招呼啊,保全51師不能以幹掉74軍軍長為前提吧?

李天霞一撤,王耀武立馬險象環生。

27日夜,王耀武的74軍軍部附近突然槍聲大作,遭到了鬼子夜襲。碰到這種情況,貴為一軍之長的王耀武也只好在衛士排的掩護下,拔腿跑路。

剛剛開跑,就被鬼子發現了,馬上追了上來,轉眼間,王耀武身邊就被打得只剩一個參謀和衛士排長兩個人。

關鍵時刻,衛士排長站了出來。他先把王耀武和參謀藏到一個不起眼的草叢裡,然後對參謀說:「軍長交給你了,如果有什麼意外,老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!」

說完,他向相反的方向跑去,卻不幸腿部中彈倒地,立馬被鬼子圍住了。他抬右手槍要打,卻被鬼子一刀砍下了右臂;抬左手槍要打,也被鬼子一刀將左臂釘在了地上。

「軍長的,哪裡?」鬼子審問。

「你過來,我告訴你!」衛士排長笑著對問話的鬼子說。鬼子看有戲,馬上把耳朵湊了上去。這位衛士排長用力挪動已被釘在地上的左臂,一口咬住了這個鬼子的咽喉!

等周圍的鬼子上來拉開二人,那個鬼子已咽喉狂噴鮮血,開始倒地抽搐了。鬼子氣急敗壞,揮刀就砍。

「來吧!狗日的小鬼子!讓你們看看中國人的骨氣!」這位衛士排長說完之後,就人頭落地,壯烈殉國了。

請原諒我並未查到這位英雄排長的姓名,也請原諒我的跑題。我想:我這樣的跑題,也是我們後人,對他的一種紀念。

王耀武親眼目睹這一幕,只是在參謀的死死按住之下,沒有衝出來再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。

從王耀武軍部遇襲,他本人僅以身免的悲慘遭遇,可見李天霞這個艱難決定之害人。

當然,王耀武這是自作自受。廖齡奇就不同了,他和58師,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。

李天霞擅自撤退之後,58師原本安全的側翼,突然出現了大量敵人。廖齡奇一個師,突然面對著兩個師團的敵人夾攻,猝不及防之下,部隊被切成數段,陷入重圍。

廖齡奇目瞪口呆之下,一邊逐一問候王耀武和李天霞家族中的所有女性成員,一邊發揮自己在淞滬會戰和南京保衛戰的血戰經驗,總算將傷亡過半的58師,撤了下來。

「你們不心疼58師,老子心疼!」

「在如此極端不利的態勢之下能夠將部隊撤下來,避免全師覆沒的命運,這在師長廖齡奇已經是勉為其難了。

正如後來同僚們的評價一樣,截止目前,廖齡奇的表現,都堪稱完美。

接下來,廖齡奇的表現,就失常了,接近瘋狂了。

因為這一次58師在戰場上被鬼子莫明其妙的夾攻,廖齡奇徹底失去了對王耀武的信任,就是戰區司令長官薛岳,他也捎帶著恨上了。

你們不心疼58師,老子心疼!廖齡奇決心已定,要自己照顧好自己的部隊。

在這個指導思想下,他違抗戰區要58師到瀏陽休整的命令,在將部隊收容整理之後,擅自攔下一列火車,將部隊撤到了株洲。

然後,他又未經批准把部隊交給副師長張靈甫,離開部隊回家鄉祁陽休婚假去了。

在這個過程中,他還多次通過電報、電話,指責王耀武偏心,指責薛岳瞎指揮,遂使雙方的積怨越來越深。

這就太不應該了。廖齡奇明顯忘記了,58師是74軍的58師,是第九戰區的58師,更是蔣介石的58師,不是他廖齡奇個人的58師。

他的上述三個舉動,犯了大忌。活生生地,把一個有理的事兒,弄成了沒理的事兒;把一個李天霞有錯的事兒,弄成了自己有錯的事兒。

19411016日,一臉陰沉的蔣介石飛抵南嶽衡陽,召開第三次南嶽軍事檢討會議。

此時的廖齡奇,已經被薛岳電令祁陽縣政府,逮捕押送到了會場。薛岳能對廖齡奇採取這樣的行動,可見他已下定決心,要追究廖齡奇的責任了。

頂頭上司薛岳、王耀武都憋著勁兒要找自己的碴兒,偏偏廖齡奇還沒有明白形勢對於自己的險惡,不但不認真檢討自己行為的錯誤,反而要求面見蔣介石,指責薛岳和王耀武的過錯。

在面見蔣介石時,廖齡奇又仗著自己是黃埔嫡系,負氣使性地要求「去陸大學習」。本來他擅自離開部隊,已被蔣介石視為貪生怕死,這次又要求離開戰場學習,更讓蔣介石怒不可遏,於是親自下令將他逮捕。

這下,廖齡奇麻煩大了。他滿肚子委屈,但卻無一人為他說話,他的老首長俞濟時不在現場。即使俞濟時當時在現場,由於在這個事件中他並非當事方,也不便過份出頭。

就這樣,廖齡奇的命運,就由他頂頭上司王耀武、他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薛岳、他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蔣介石,決定了。

會議最後一天,蔣介石作了題為《現代戰爭之特性與今後整軍抗戰之要旨》的講話,嘉獎了參戰人員,就連擅自退兵的51師師長李天霞都獲頒了一枚寶鼎勳章。

這對於廖齡奇,絕對是不祥之兆。果然,會議最後,蔣介石話鋒一轉,當眾宣布:「第58師師長廖齡奇臨陣脫逃,應即刻槍決!」

10221430左右,廖齡奇正式被執行槍決。

就連韓復榘這樣的非嫡系將領在被槍決前,都還經過了軍事審判的。而廖齡奇在特事特辦的情況之下,居然未經審判,就匆匆槍決。

消息傳出,他麾下的四位團長蔡仁傑(後升任74軍副軍長)、鄧竹修(後升任10088師副師長)、何瀾、王伯雄集體辭職,以示抗議。

四位團長此舉自有原因,一來廖齡奇的確冤枉,二來王耀武也太不厚道。都這個干法,誰還在戰場為你這個軍長賣命?

團長們這麼一鬧,還有點兒效果:蔣介石後來也認識到,廖齡奇有點冤枉。所以指示從優撫恤他的家屬,並將廖齡奇的遺體厚葬於南嶽忠烈祠。

事後來看,此次最應該撤職甚至殺頭的,是李天霞。廖齡奇再有錯,也罪不至死。可是,偏偏就是他,成了這次會戰失敗的替罪羊;偏偏就是他,被自己的頂頭上司們默契聯手,做死了。

所以,還是不能隨便得罪頂頭上司啊。上司一生氣,後果很嚴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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